夔府孤城落日斜,每依北斗望京華。
聽猿實下三聲淚,奉使虛隨八月槎。
畫省香爐違伏枕,山樓粉堞隱悲笳。
請看石上藤蘿月,已映洲前蘆荻花。
【注】
北斗:北斗七星。
京華:京城長安。
聽猿:《水經注》言,“每至晴初霜旦,林寒澗肅,常有高猿長嘯,屬引淒異,空谷傳響,哀轉久絕,故漁者歌曰:巴東三峽巫峽長,猿鳴三聲淚沾裳。”
奉使虛隨:使,指劍南節度使嚴武。虛隨,是說到四川依附嚴武,結果一場空。
八月槎:槎,木筏。“八月槎”的故事出於西晉張華所著《博物志》,大意如此:有個人住在海邊,看到一只木筏每年八月飄來,從不誤期。他聽說天河與海相通,欲一探究竟,便帶了糧食跳到木筏上,隨之而去。一開始還見到日月星辰,後來就渺茫恍惚,不分晝夜。十幾天後到了一個地方,像是個城池,遠遠望見宮殿中有婦女在織布,又見到一個牧童牽牛到河邊飲水。牧童見到他,大吃一驚,問他從哪裡來。他據實以告,並問這是何處。牧童回答說:“你去找四川的嚴君平就知道了。” 那人沒有上岸,又被木筏帶回海邊。他於是遠赴四川尋訪嚴君平;嚴君平查詢天象記錄,說:“某年某月某日,客星侵犯牽牛星座。” 一算時間,正是那人乘木筏飄至天河邊的時候。
畫省:原指漢代的尚書省,為中樞辦公之處,粉牆上描畫古代名人的圖像,故稱為“畫省”。杜甫做過左拾遺的諫官,曾任職門下省,所以援引典故美稱為“畫省。”
香爐:中樞辦公處有侍者負責點燭薰香。
違伏枕:違,離開。伏枕,伏在枕頭上睡覺。違伏枕就字面而言是熬夜的意思。漢代尚書郎值夜班,特供被褥枕頭,此乃杜甫回想在門下省當值的舊事。
粉堞:堞,城牆上端齒狀的女牆。女牆抹上白色的土(堊土),稱為粉堞。
笳:一種古代的吹奏樂器,流行於塞北和西域一帶,因最初為胡人捲蘆葉吹之以作樂,故稱為「胡笳」。
藤蘿:紫藤、白藤等的通稱。
蘆荻:蘆,蘆葦。荻,與蘆同類,生長於水邊或原野,秋天抽紫色花穗。
【解】
夔府孤城落日斜:銜接第一首的末句“白帝城高急暮砧”而來。詩人立於城頭,任由思鄉之情千迴百轉而不知時間之既逝,直到一片擣衣聲響起才驀然察覺暮色降臨。他看見夕陽斜暉灑在自己孤獨的身影上,而孤獨的山城亦浸潤於殘照之中,復有所感,遂再賦秋興。
每依北斗望京華:日頭既落,黑夜掩至,砧聲沉寂,繁星在天;詩人仰觀北斗,遙想京城的榮華。北斗七星人人都認得,沿著勺口的方向走四步就是北辰(北極星)。北辰居穹蒼而不移,北斗永遠繞之而轉;詩人也是如此,雖風塵荏苒,其思念總以京華為原點。以北極星喻京城,其意甚明;杜甫《登樓》詩:“北極朝廷終不改。” 又有詩云:“巫峽西江外,秦城北斗邊”- 秦城即為長安。
聽猿實下三聲淚:就是“聽猿三聲實下淚;” 詩人說,他從前聽說三峽猿聲的凄涼,如今自己來到三峽,聽到猿鳴三聲後也真的流下了眼淚。評詩的人說“實”字用得好,我深有同感。貨真價實的情感,不需為賦新詞強作哀聲,文學作品到這地步,大巧不工,直觸人心。而除了精煉的詩,還有什麼形式能憑一字到達“不隔”的境界?
杜甫的一字絕技,精研有術。請看《蜀相》前四句:
丞相祠堂何處尋?錦官城外柏森森。
映階碧草自春色,隔葉黃鸝空好音。
“自”和“空”兩字,用得多麼精確又不著痕跡。階上的芳草春來即綠,卻是為誰而綠?枝上的黃鸝婉囀而歌,又是為誰而歌?綠色不過是季節的步伐,鳴唱不過是萬物的生息,與人間的“三顧頻繁天下計,兩朝開濟老臣心” 何曾相干?這兩字讓祠堂的森森寧靜浸透了讀者的想像。
奉使虛隨八月槎:仰觀天上星雲河漢,一則故事浮上心頭:傳說有人乘著八月飄至的木筏到了天河邊,見到牛郎織女。詩人想到自己因逃荒離開關中到四川依附劍南節度使嚴武,在他幕中做官,原指望能跟著回到長安,結果計劃成空,豈不同“八月槎”的故事一般虛無縹緲?與上句虛實相對,表達無奈的了悟:爭逐期待終成虛空,只有貼在頰上的熱淚是真實的。
杜甫瞻北斗觀銀河,因而聯想到有人乘木筏到天河邊的傳說;再者,八月槎的故事中有一四川奇士嚴君平,而嚴武是四川節度使,兩者雖無關聯,但姓氏地名之巧合亦具提示效果。歷來的注解皆認為此句包含兩個典故:“奉使”指漢代張騫出使西域,尋找黃河的源頭;“八月槎”則出自張華的博物志;杜甫將兩個典故合而為一了。我認為扯上“張騫出使尋河源”的故事未免牽強;奉使何必張騫?張騫出使通西域諸國是大事,碰巧找到黃河之源則是枝節,不管怎樣,與本詩主旨皆不相干。可見古人解詩也會因循胡扯,不可盡信。
畫省香爐違伏枕:詩人憶起京中為官在門下省當值的日子,省中雅致富麗,粉牆上丹青描繪歷代名人的圖像,香爐中薰香裊裊。省中備有精潔的衾枕,但熬夜值班則不得伏枕休息。 “違伏枕”深一層的意思是指承平盛世不再。(此句解釋亦不同於歷來注解)。
山樓粉堞隱悲笳:而現在呢?一樣是不眠的夜,詩人卻伶俜邊塞山城,聽到悲切的笳聲從城樓粉堞後面幽幽吹起。“粉堞”對“畫省” ,筆觸含蓄。“隱悲笳”,一面描摹實景,一面抒發難抑的悲憤。“隱”字沉鬱,如掩泣;“笳”係胡笳,暗指禍亂中原的外族。蔡文姬的長詩《胡笳十八拍》說道:“干戈日尋兮道路危,民卒流亡兮共哀悲。煙塵蔽野兮胡虜盛,志意乖兮節義虧。對殊俗兮非我宜,遭惡辱兮當告誰?笳一會兮琴一拍,心憤怨兮無人知。”
請看石上藤蘿月,已映洲前蘆荻花:不知不覺,夜已深了。你看!原來照在石上藤蘿的那片月光,已經悄然映在沙洲的蘆荻花上。用月光的移動側寫時光的流逝,似大提琴的低吟,其美不可方物,是以八首之中我最愛這闕。 “石上藤蘿”,工筆細描小園月色,初露的月光灑在石上、也灑在石上的爬藤;那石頭是一塊石頭,而非一片石頭。“洲上蘆荻,” 則大筆渲染江岸遠景;那花不是一朵花,而是一片花,要月亮當頭方才得見,這是因為三峽的地形使然。水經注說:“自三峽七百里中,兩岸連山,略無闕處,重巖疊嶂,隱天蔽日,自非亭午夜分,不見曦月。” 可見要等到夜半時分,月光才能突破崇山峻嶺的遮蔽,照射到江上。總之,夜深沉,月攀高,月光的映照也由近及遠。
第二首的章法更勝第一首,但嚴謹的章法藏在溫柔的情感底下,如四部合唱中的低音部,烘托樂曲而不喧賓奪主。從暮砧到落日,從落日到星斗,從星斗的轉動到月光的移動,是時間的結構,詩人的情感在其中開展,層次井然。從三峽到北斗,從孤城到長安,從山樓到畫省,則是空間的結構,詩人的思緒在其中往返交織,虛實相屬。時間原是動態的,但日落月升,晝盡夜來,斗轉星移,一片月光從石上藤蘿移轉到洲前的蘆荻,動態的時間似乎凝結可以預期。空間原是靜態的,但詩人穿梭於今昔對照的空間中不能自已,反而不得安定。記憶中美好的長安已逝,現實中的猿蹄和胡笳又一再刺痛他,他當何所歸依?這動靜異位的時空結構展現的張力,拉扯著詩人自己;他透過藝術的淬煉將其融入嚴謹的詩律當中,重新呈現巨大的時空張力–這真正是詩的精髓!
Monday, April 13, 2009
Monday, March 2, 2009
秋興八首賞析(一)
玉露凋傷楓樹林,巫山巫峽氣蕭森。
江間波浪兼天湧,塞上風雲接地陰。
叢菊兩開他日淚,孤舟一繫故園心。
寒衣處處催刀尺,白帝城高急暮砧。
【注】
玉露:秋天所降的白霜。如詩經:“蒹葭蒼蒼,白露為霜”;如李白詩:“玉階生白露 ”。
凋傷:凋 - 凋謝、凋零。傷 - 斫傷,或傷痛。
塞上:指詩人所居的夔州。邊塞乃相對於兩京(長安、洛陽)而言。
刀尺:裁製新衣的工具。
暮砧:砧是擣衣用的石頭;暮砧,是說在傍晚敲擊衣服。如李白詩:“長安一片月,萬戶擣衣聲”;李後主詞:“深院靜,小庭空,斷續寒砧斷續風”。古時的麻布以及絲帛富含膠質,很硬,不適合直接裁製,所以要先在砧板上用木棒反復敲擊,使其平滑柔軟,然後才好拿來做衣服;這個過程稱為“擣衣”。(又:搗衣是洗衣服時捶打衣服的意思,與擣衣有別)。有人認為“擣衣”是將舊棉衣裡面的棉花打散,讓它恢復保暖功能。但我看到一個見解,認為中國在宋朝以前,長江和黃河流域都未種植棉花。總之“擣衣”是做衣服的一個過程,使布料柔軟,或許也包括打散保暖的夾層以增進其保暖功能。
白帝城:即“朝辭白帝彩雲間”的白帝城,劉備征吳兵敗病死於此。
【解】
玉露凋傷楓樹林,寫季節。詩題為“秋興”,當以秋景破題。玉露是白霜,楓林是紅葉,有紅白視覺的對比,更有冷熱溫度的對比。飽和的紅色不一定引起凄涼之感,相反的可以妝點秋收的豐富,但是在這裡,詩人當然沒有絲毫喜悅之情。對他而言,滿山的楓紅是生命燃燒接近盡頭、卻仍然熱烈的顏色;但一腔熱烈的生命卻被寒冷的白霜凍傷。
巫山巫峽氣蕭森,寫地理。夔州是臨江的山城,位於巫山山脈之中,俯視湍急的三峽。“巫山雲雨”是中國文學中的浪漫記號,但詩人只覺山水的秋氣森森逼人,“其氣慄冽,砭人肌骨;其意蕭條,山川寂寥”。
江間波浪兼天湧,從“巫山巫峽氣蕭森”一句承接過來。巫山凋傷的楓林,巫峽滔天的波濤,這種緊扣反復的呼應,是《秋興》的第一個特徵。
塞上風雲接地陰,寫天上低壓的陰雲與巫山嵯峨的山形相接,天地晦冥,秋氣肅殺。此景我從前無法想像,直到後來在視野遼闊之地親身經歷風雨雷電之變才曉得。
前面四句雖描寫實景,卻也同時比喻實事;景與事交融對照,是《秋興》的第二個特徵。如“凋傷”,讓人想到十室九空喪亂凋殘的殘破景象。“波浪兼天”比喻時局動盪,“塞上風雲”則指涉時事。安史之亂雖已平定,但為了平亂引狼入室,吐蕃回紇侵擾不已,藩鎮坐大為禍不停,就連剛離開的四川自嚴武亡後也擾亂不休;放眼望去,沒有一塊平靜之地。
叢菊兩開他日淚:《秋興》是詩人住在夔州的第二年秋天寫的,所以說“兩開”。叢菊當然是秋景,使詩句緊粘秋字不放。“他日淚“,指過去的眼淚。因為若再細看,菊花不是花,乃是顛沛的遊子去歲看花之時流下的眼淚。後來蘇軾的詞:“細看來,不是楊花,點點是離人淚”,有異曲同工之妙。
孤舟一繫故園心,解釋詩人之淚,乃因心繫故園,怎堪歸鄉無期。孤舟,指詩人欲順江而下,完成“即從巴峽穿巫峽,便向襄陽向洛陽”的心願。一繫,表明盼望的專一。前四句是靜觀的,雖察覺詩人心境的沉鬱,卻還看不出他的意圖。第五句由外景轉入內境,第六句就完全是主觀意圖的動態呈現,一剎時整首詩有了明確的方向。如此,蕭索的秋景就不再那麼傷人了,因為詩人知道自己只是暫留此地;他算著叢菊開放的次數,告訴自己不能再淹留他鄉。
前面六句,“江間”呼應“巫峽”,“塞上”呼應“巫山”,菊花開於山上,孤舟繫於江邊,全不離山水。結束二句以“寒衣處處催刀尺,白帝城高急暮砧”收尾,則離開山水,帶出人煙,為第二首的先聲;每一首留有餘意以開啟下一首,這種起承結構,是《秋興》的第三個特徵。
寒衣處處催刀尺,白帝城高急暮砧:寒衣,是秋已至而冬將來所需預備的,仍貼著秋字不放。秋寒沁骨的日暮時分,忽然聽到孤獨高聳的山城傳來擣衣的聲音,叮叮咚咚,此起彼落。這有聲的孤寂,真是將孤寂的意象推到極致了。要緊處在“催、急”二字,再次傳達詩人不安的心境。詩人仿佛自問:人家催辦寒衣,我在急什麼呢?是什麼東西在催逼著我?此句的音樂效果也值得一提,有如急管繁弦之未了,予人懸宕的感覺。
江間波浪兼天湧,塞上風雲接地陰。
叢菊兩開他日淚,孤舟一繫故園心。
寒衣處處催刀尺,白帝城高急暮砧。
【注】
玉露:秋天所降的白霜。如詩經:“蒹葭蒼蒼,白露為霜”;如李白詩:“玉階生白露 ”。
凋傷:凋 - 凋謝、凋零。傷 - 斫傷,或傷痛。
塞上:指詩人所居的夔州。邊塞乃相對於兩京(長安、洛陽)而言。
刀尺:裁製新衣的工具。
暮砧:砧是擣衣用的石頭;暮砧,是說在傍晚敲擊衣服。如李白詩:“長安一片月,萬戶擣衣聲”;李後主詞:“深院靜,小庭空,斷續寒砧斷續風”。古時的麻布以及絲帛富含膠質,很硬,不適合直接裁製,所以要先在砧板上用木棒反復敲擊,使其平滑柔軟,然後才好拿來做衣服;這個過程稱為“擣衣”。(又:搗衣是洗衣服時捶打衣服的意思,與擣衣有別)。有人認為“擣衣”是將舊棉衣裡面的棉花打散,讓它恢復保暖功能。但我看到一個見解,認為中國在宋朝以前,長江和黃河流域都未種植棉花。總之“擣衣”是做衣服的一個過程,使布料柔軟,或許也包括打散保暖的夾層以增進其保暖功能。
白帝城:即“朝辭白帝彩雲間”的白帝城,劉備征吳兵敗病死於此。
【解】
玉露凋傷楓樹林,寫季節。詩題為“秋興”,當以秋景破題。玉露是白霜,楓林是紅葉,有紅白視覺的對比,更有冷熱溫度的對比。飽和的紅色不一定引起凄涼之感,相反的可以妝點秋收的豐富,但是在這裡,詩人當然沒有絲毫喜悅之情。對他而言,滿山的楓紅是生命燃燒接近盡頭、卻仍然熱烈的顏色;但一腔熱烈的生命卻被寒冷的白霜凍傷。
巫山巫峽氣蕭森,寫地理。夔州是臨江的山城,位於巫山山脈之中,俯視湍急的三峽。“巫山雲雨”是中國文學中的浪漫記號,但詩人只覺山水的秋氣森森逼人,“其氣慄冽,砭人肌骨;其意蕭條,山川寂寥”。
江間波浪兼天湧,從“巫山巫峽氣蕭森”一句承接過來。巫山凋傷的楓林,巫峽滔天的波濤,這種緊扣反復的呼應,是《秋興》的第一個特徵。
塞上風雲接地陰,寫天上低壓的陰雲與巫山嵯峨的山形相接,天地晦冥,秋氣肅殺。此景我從前無法想像,直到後來在視野遼闊之地親身經歷風雨雷電之變才曉得。
前面四句雖描寫實景,卻也同時比喻實事;景與事交融對照,是《秋興》的第二個特徵。如“凋傷”,讓人想到十室九空喪亂凋殘的殘破景象。“波浪兼天”比喻時局動盪,“塞上風雲”則指涉時事。安史之亂雖已平定,但為了平亂引狼入室,吐蕃回紇侵擾不已,藩鎮坐大為禍不停,就連剛離開的四川自嚴武亡後也擾亂不休;放眼望去,沒有一塊平靜之地。
叢菊兩開他日淚:《秋興》是詩人住在夔州的第二年秋天寫的,所以說“兩開”。叢菊當然是秋景,使詩句緊粘秋字不放。“他日淚“,指過去的眼淚。因為若再細看,菊花不是花,乃是顛沛的遊子去歲看花之時流下的眼淚。後來蘇軾的詞:“細看來,不是楊花,點點是離人淚”,有異曲同工之妙。
孤舟一繫故園心,解釋詩人之淚,乃因心繫故園,怎堪歸鄉無期。孤舟,指詩人欲順江而下,完成“即從巴峽穿巫峽,便向襄陽向洛陽”的心願。一繫,表明盼望的專一。前四句是靜觀的,雖察覺詩人心境的沉鬱,卻還看不出他的意圖。第五句由外景轉入內境,第六句就完全是主觀意圖的動態呈現,一剎時整首詩有了明確的方向。如此,蕭索的秋景就不再那麼傷人了,因為詩人知道自己只是暫留此地;他算著叢菊開放的次數,告訴自己不能再淹留他鄉。
前面六句,“江間”呼應“巫峽”,“塞上”呼應“巫山”,菊花開於山上,孤舟繫於江邊,全不離山水。結束二句以“寒衣處處催刀尺,白帝城高急暮砧”收尾,則離開山水,帶出人煙,為第二首的先聲;每一首留有餘意以開啟下一首,這種起承結構,是《秋興》的第三個特徵。
寒衣處處催刀尺,白帝城高急暮砧:寒衣,是秋已至而冬將來所需預備的,仍貼著秋字不放。秋寒沁骨的日暮時分,忽然聽到孤獨高聳的山城傳來擣衣的聲音,叮叮咚咚,此起彼落。這有聲的孤寂,真是將孤寂的意象推到極致了。要緊處在“催、急”二字,再次傳達詩人不安的心境。詩人仿佛自問:人家催辦寒衣,我在急什麼呢?是什麼東西在催逼著我?此句的音樂效果也值得一提,有如急管繁弦之未了,予人懸宕的感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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